「早啊! 你的新發現還好嗎?」巧克左右手各拿一杯咖啡,睡眼惺忪地走進實驗室。
「不早了好嗎?」比比接過咖啡吸了一口,指著前方的玻璃圓柱說:「你自己看,牠就一直躺在那邊,一動也不動,看的我都快睡著了。」
玻璃圓柱的高只到他們的腰間,圓柱的平面是綠色叢林,向外延伸沙灘、藍色海水,全景由一個透明半圓的玻璃罩隔絕,巧克將眼睛挨近玻璃罩上的鏡頭,將鏡頭轉到數10萬倍大,在海灘上找到牠,一動也不動的躺著。
巧克盯著牠,手中的咖啡已經涼了,牠還是沒有任何動靜。巧克放棄觀察,坐下啃著從家裡帶來的玉米筍自問: 「奇怪,牠不會餓嗎?」
比比也很納悶,這麼久的時間,牠不用進食也不用排泄,構造真特別。他喝完咖啡,誇獎巧克家的玉米筍種的很好吃,並邀請巧克下班之後一起到他家吃吃看老婆煮的鐵板奶油玉米。他們就這樣輪流一個小時觀察、一個小時吃飯。
外頭的太陽即將升起,下班的音樂貫穿每一間實驗室,大家各自收拾行曩離開大樓。比比拿著包包站在玻璃圓柱旁邊,等巧克上完廁所一起走,無聊之際往顯微鏡看一眼。
巧克從廁所走出來:「我上好了!走吧!」見比比還不走,又問:「走了啦!還看!」
比比左右瘋狂的移動鏡頭,驚訝地抬起頭說:「牠不見了。」
日正當中,大樓裡空無一人,只剩比比和巧克還在實驗室,他們興奮的聲音整棟大樓都聽的到。他們忘記時間、忘記鐵板奶油玉米,全神貫注牠的一舉一動。他們發現牠會躲到樹叢裡排泄,會爬到樹上摘果實,甚至到海裡抓魚。
比比:「牠的生活作息一定是跟我們顛倒啦!白天我們睡覺,牠卻開始活動!」
比比和巧克為了配合此物種的生活作息,所以他們也調整了上班時間。
過了幾周,發現雖然牠有正常進食,但不是很有精神,於是比比接受了巧克的建議,再抓一隻放進實驗室裡。為了清楚記錄,他們分別為這兩隻生物取代號,原本的那隻叫A1,第二隻叫A2。
他們將A2放在叢林中的一個洞穴裡,比比和巧克為了不錯過牠們相遇的情景,24小時輪流監視。當A2慢慢地往岸邊移動時,比比用他短短的腳踢醒巧克,啃到一半的玉米筍因驚嚇從手中掉落。
比比與巧克屏氣凝神,不敢眨任何一隻眼,A2走在海灘中央,看見A1正坐在木頭上吃著烤魚,旁邊的火焰劈啪作響,火紅色的光芒將A1的側臉染成紅黃色。突然A1進食的動作停止,臉部扭曲得一團亂。
巧克:「扭曲成這樣要怎麼形容啊!」筆尖停在紀錄簿上,焦慮。
比比:「噓!不要吵啦!」
A1和A2發出尖銳聲波,節奏很快,比比趕緊紀錄音頻,A1遞了一條烤魚給A2,牠們坐在一起進食。
「巧克!A1牠進食的地方….是不是往上彎曲?」
「對!..不過那是什麼意思?」
「可能是開心的意思吧?」
後來的幾天,他們發現這種生物的語言很落後,牠們總是需要扭曲臉部才能進一步對話。除了這之外,其他都和他們蠻類似的,群居生活、互相幫忙、進食排泄等等。他們研究出兩種語言,開心和難過,其他沒有什麼特別的新發現。
他們猜測每一隻都有自己專門的語言, 比如A1的語言就是開心,A2的語言就是難過。為了發掘新的語言形式,於是開始每天放進一隻新成員。
玻璃罩裡的世界越來越熱鬧,這種生物是胎生的,懂得分工合作,並且有極高的智慧,創造很多便利的工具。比比和巧克也如願蒐集到更多的語言,開心的語言除了上揚進食的地方,還有肢體舞動跳躍、身體會發出頻率快速的尖銳聲音、臉部扭曲; 難過的語言也有臉部扭曲,不同的是,面部會滲出透明液體。
除了這些,最近新發現憤怒的語言。首先臉部會先脹紅,一樣有高頻率的音頻,快又短,斷的很乾淨,接著牠們會傷害彼此。這是一個大發現,巧克和比比的實驗觀察報告吸引了其他同事的好奇心,每天都有不同的同事來參觀。有的同事還即興開了賭局,賭哪一隻會打輸,猜對就有鐵板奶油玉米可以吃。長官得知後,下令禁止逗留在非自己負責的實驗室,避免影響實驗進度。
一天一天過去,這生物一直在打架傷害,有幾隻紛紛躲進叢林裡,有的會顫抖,有的生活作息日夜顛倒或是都沒有睡覺,已經變得複雜,比比和巧克不知道要怎麼歸類。
A1, A2開始有意想不到的發展,牠們也開始互相傷害,最後分道揚鑣,只有零星幾隻跟著A2搭著木頭板漂到另外一個島嶼上。接著這些生物像細胞分裂一樣,在各地一群一群的分開了。
「為什麼牠們要分開?」巧克不解的問。
比比想了很久,沒有回答巧克,因為他也不清楚。
「為什麼牠們要殺死彼此?」
比比看著那成堆的屍體,還有從牠們身體流出來的紅色液體,還是沒有回答巧克,他真的摸不著頭緒。不過他內心猜想,也許這種生物到了某一定的數量就會開始互相殘殺。
巧克已經開始放棄觀察,在一旁睡覺或是看書。比比每天記錄每個群體減少多少數量,或是增加多少,除此之外,再也沒有其他的發現。
吃飯時間,巧克對著自己的便當抱怨一下,開始把綠色豆子一顆顆挑出來。
「幹嘛挑出來啊?」比比問。
「因為不好吃啊!我最不喜歡吃綠色豆子了!我老婆竟然還放在我的便當盒裡。」
「綠色豆子很有營養耶! 你不吃都給我好了!」比比一把一把將豆子塞進嘴裡,突然想到什麼事的樣子,跑到玻璃罩盯著顯微鏡,盯了很久,久到巧克已經吃完了他的便當。
比比一下往左看,一下往右看,手不時的在紙上寫下他的觀察,最後拿著筆記驚呼:「我找到了! 」
比比要巧克也一起觀察。
「你看那群,在那座山後面的那群,有沒有發現牠們有個共同點?」
「恩….都是用兩隻腳走路?」巧克說。
「不是! 你再看仔細一點! 要看其他群體沒有的,不然你看A1和A2就好,你仔細看牠們的差異。」
「…是身體的顏色嗎? 還是長度?」
「對!!就是顏色,雖然不是很明顯,但是看的出來色澤是不一樣的。」
「所以呢?」
「你還沒想通嗎?這種生物會排擠與自己長得不一樣的。就跟你不喜歡吃綠色豆子一樣。」
「哪有一樣? 你是說我排擠綠色豆子?因為綠色豆子長的和我不一樣? 」
「應該是說,你不喜歡綠色豆子,如同這種生物不喜歡與自己不一樣的生物。所以你看,當初和A2一起離開的那些生物都是一樣的顏色。」
「恩…這是什麼神邏輯。那和A1比較像的這群生物為何還分裂出不同的小群體? 這你又要怎麼解釋。」
「這…我就不知道了。」比比像洩了氣的汽球,掛在一旁的椅背上。「但我相信,一定有什麼無形或有形的東西將牠們分割成小群體。」比比立刻又站了起來,精神抖擻地盯著這些生物,想找出牠們的不同點。
「不過若像你說的那樣,不喜歡就不喜歡,為什麼還要把牠們殺死?牠們不是同一種生物嗎?」巧克看著圍著A1的數十個支持者,在其中一個虛弱的母體面前,殘殺剛孵化出來的小寶寶。
巧克問了很多這種無解的問題,他們的研究進度跟不上這些生物自行毀滅的速度。
「OH!我的花園!」巧克心疼他製作的那些綠色植物被牠們毀的滿目瘡痍,整顆玻璃罩裡霧濛濛的,實驗室裡瀰漫著一種鐵鏽味,比比戴著口罩說味道來自那些紅色的液體。
實驗隨著最原始的樣本A1死去而宣告終止。
上面的長官與巧克、比比索討實驗結果。
巧克在報告裡寫:「此物種為矛盾的個體,既聰明又愚蠢,不值得研究與保存。」
比比寫:「此物種是複雜的總和,有些問題還是找不出答案。不過此物種如同巧克研究員所提到的,不值得花費太多的精力保存,因為即使我們協助延續此物種的命脈,牠們終究還是會走上毀滅的路,再者,從實驗中找不到此物種對大環境的幫助,我想這是過時的物種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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